螺丝刀_Screwdriver

文/鎌仓纲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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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非恋爱向组合
-糖党止步警告

-若接受以上设定
-祝阅读愉快

-字数微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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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剑道专有名词==

1. 稽古(稽古 Keik)：剑道中表示对战练习。
2. 中段(中段の构え Chudan no kamae)：最常用的剑道架势。右脚在前，左脚在后，身体的重心在两脚间，两膝放松微弯，上身保持挺直；左手小指、无名指发力握住刀柄末端，右手轻扶在靠近剑锷处的刀柄上；目光平视，与对手距离一足一刀。
3. 气合(気合 Kiai)：蓄力发声，使得萎靡之气一扫而空，是对对手的震慑和尊重，也有调整气息的作用。（比如安定魔王的「噢啦噢啦噢啦！」，虽然一般不这样喊……通常喊「啊」或者将要击打的部位）
4. 面(Men)、小手(Kote)、胴(Do)和突(Tsuki)：有效得分部位，分别是面-头顶，小手-手腕，胴-腹部，突-喉部，裁判喊出「小手有り」(Kote Ari)即为击中手腕，得本。
5. 唐竹：当头直劈，袈裟斩：右斜切。
6. 面金：面上的用于保护脸部的金属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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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

天边泛着淡青的颜色，江户的雨淅淅沥沥，滚落出瓦片的拱，砸出一个个缱绻的涟漪，一室微凉。

未时，手合场。
竹剑相撞，随着武士蹲下的动作，却不晃动分毫。用剑尖的侧面抵住对方，微微施压。二人都着正蓝染道服，上白下蓝，朴素里透露出干净整洁。
他们是穿全套护具稽古*的，态度很认真，清光从面金的空隙中看安定，看他一如既往的稳重、自持，持剑的手纹丝不动，直到压切长谷部的手向下一砍，大喊“开始”。

大和守，安定。
不同于名字给人的平和印象，大和守安定并不安定，尽管他的剑法沉稳，难以寻到破绽。战斗中的大和守安定是不折不扣的魔王，袭承自冲田总司的高超剑技术让他在与人交锋的时候所向披靡。

“啊——！”清光的步伐一沉，在气合声中，那些昂扬的斗志都被调动起来。
他在示威，用充满力量的精神和气势震慑对方，同时也表达了充分的尊重，全力以赴，不管对手是敌军还是他朝夕相处的搭档。

安定的神色漠然，眉眼中的情绪全被掩去，只有目光像针一样盯紧了清光。不急不慢架好中段*，安定握牢剑柄，“无心”二字赫然映入眼帘，他微垂下眼眸，当抬头再次面对清光逼近眼前的正面冲击时，安定只虚晃身形，巧妙躲开了一击。

转身，剑尖交错。

没有慌神，没有失落，清光迅速调整了角度，注意力始终放在安定的中线上，剑尖、头顶、喉咙、手腕，抬手的片刻只觉不妥，他稳住下盘，牢牢锁定着安定的动向，等待时机去寻找对方一瞬间的破绽，然后给予进攻。

同出于天然理心流，又都是冲田总司的爱刀，此起交战，更像是和镜子中的自己切磋。就作战风格来说，清光的小动作更多，在制造混乱的同时连续攻击，而安定相较沉稳许多，往往是鲜少出手，利剑出鞘，则一击必杀。

屋檐下，风铃叮当作响，雨水滋润过的夏风消去了持续几日的燥意。

“噢啦！”对面的安定一时也喊起气合*，气势浑厚。可是身体的状态不如人意，他自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闷住了，堵在心口，稍有不慎便会乱了气息，心神俱散。
喉间痒痒的，是咳嗽的前兆，安定压下那不适的冲动，竹剑缓缓挥下，他在估量这一刀下去，是否能击准清光的头顶。

三步、两步……
宽松的袴遮挡住脚掌移动的情形，安定的身体停在现在的位置，接着猛然向前踏出，“面(めん)！”*

一步。

攻め——！

“面有り！”压切长谷部高举代表安定一方的红旗，目光冷静地穿梭在两人间，他在默读安定和清光的状态，通过细微的移动预判得分。

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，双方都开始不满足于这样的慢节奏，步法悠然却迟缓，就像是小孩子的嬉耍。燃烧的斗志啊，还要一腔沸腾的热血，使其淬炼出锋利的剑气。

安定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战斗中，以至于胸腹内的压抑变得不再那么明显。周旋片刻，竹剑相撞的声音再次响起，他看见了清光的眼睛，在盔甲的两根面金后，盈满骄傲的斗志同时又是那么漂亮，尤其在战场上。这种美丽无关外形，而是武士经过无数个酷暑寒冬的锤炼修成的精神，它自然而然地从举手投足中散发出来，作为剑士阶层长久不衰的品格。
压剑，谁的力道都不敢加重，否则对面冷不防地松手，剑尖顺势而下，头顶空出的防守地带便要不保。清光冷静思索着如何进攻，足底向后滑动，蓄势待发，剑迅速抬起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中安定的小手。*

“小手有り！”

安定什么也没说，即便通常在稽古时，双方是不会交谈的。刚被敲过的手腕，绵长而细小的疼痛在蔓延，但不及胸臆里翻搅的气血，像一把钝刀，缓缓收紧他的呼吸。

滴答，滴答……
跌落积水深潭，是雨水还是德川家的三叶葵，残枝败花？

屏息，大和守安定闭目以立，将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脑海的那些阴冷潮湿的、涌溅炙热鲜血的画面生生地逼回去。战场是不允许分神的地方，不管对方是敌是友，不管自己身中多少刀伤，只要一息尚存。

一息尚存，唯我玉碎，不吝草芥之性命。
纵万马千军不敌，诚既为毕生所求，铮铮白骨，必一骑当千。

他的动作慢了下来，很慢，但是很稳。下垂的刀尖，竹刀偏离中线微倾向右，行云流水的手法在清光看来再熟悉不过。“啪嗒”一声，两把竹刀相撞，安定用全力压制清光手中的竹刀，顷刻间，反倒是清光的刀被挑起，安定的突刺已然袭来。火光电石之中，清光立即架剑抵挡对面凶猛的攻势，恰能勉力支撑。
如海水的眸子看不见底，安定眼角的痣隐藏在面金之后，若隐若现。就在清光分神的刹那间，安定的竹剑已经高举，躲闪不及，剑刃擦过面，肩上吃了一记袈裟斩。若是钢刀实战，这一下便被削去半边肩膀，凭大和守安定远胜三胴的实力，削铁如泥，重创对手完全不在话下。

“这个，是平青眼吧……”今剑在一旁看得出神，新选组一番队队长的剑技，果然名不虚传。而清光在面对突刺时身体所作出的迅速反应，也证明了壬申狼的美名并非虚名。优秀的武士，是心定无乱，或攻击或防守，不单单是以经验判断，还有千百次的练习中锤炼出的本能。身体对对方的动作迅速作出反应，当他抬臂打面，暴露出脆弱的胴的位置；当他刺击而来，自己的防守姿势；当他出现一点破绽，如何趁机迅速取得优势，一招制胜。

方寸斗室之间，些微喘息和粗重的呼吸声交错响起，虽说安定和清光的步伐仍然很稳，动作也不留一点迟疑，全力以赴的战斗还是使人的躯体劳累。

重重的咳嗽，安定蓦然感到手腕乏力，从喉间到胸腹淌过又痒又疼的热流，尖锐的痛楚带来声带撕裂的错觉。手中的竹剑在颤抖，自己竟然拿不动剑，这样的认知给予他极大的可怖的压迫感，像刺针步成的密密的网，扎进肌肤寸许，接着完全没入到骨血中。

似穿胸，似杖腹，内脏尽裂，尚且不过如此。

耳边不断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，安定已无暇顾及。湿热模糊的汗水沿额头留下，视线只觉发烫，他缓缓地跪了下去，竹剑脱手。在思维混沌无比、眼睛因疲倦阖起的刹那，他听到头戴的面落地的钝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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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
墨砚随手边
忽忆往昔夜战时
春山犹如此
——土方岁三《丰玉发诗集》